簡要案情

青縣的陳某與姚某口頭約定，陳某以14萬元價格購買姚某宅基地一處，首付7萬元，房屋建成后支付余款。陳某給付姚某7萬元后，因無準建手續要求姚某返還已付款項未果，訴至法院，提交了收條和電話錄音為證。其中，收條內容為“今收到陳某七萬元整”。

一審法院審理認為，陳某請求姚某返還購買宅基地款項，事實清楚，證據充分，應予以支持，遂判決姚某返還陳某7萬元。姚某不服，提起上訴，主張所收款項為陳某所還借款。二審法院認為，陳某提交的收條并未明確表述所收款項系買賣宅基地首付款，不能證實雙方存在宅基買賣關系，遂判決駁回陳某訴訟請求。陳某不服，申請再審，被駁回。此后，陳某向檢察機關申請監督。

分歧意見

該案爭議的焦點為，姚某出具的7萬元收條的定性問題。第一種觀點認為，民法典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規定，違反法律、行政法規的強制性規定的民事法律行為無效。陳某與姚某口頭達成的宅基地買賣協議損害了集體經濟組織權益，違反了法律強制性規定，應認定無效。合同無效或者被撤銷后，因該合同取得的財產，應當予以返還。陳某請求姚某返還7萬元，事實清楚，證據充分，應予以支持。

第二種觀點認為，陳某一審訴訟請求是請求判令姚某返還購買宅基地款7萬元，但其提交的收條并未明確表述所收款項系買賣宅基地首付款，且其提交的電話錄音不能證實姚某所收7萬元款項系買賣宅基地首付款。陳某提交的證據均不能證實雙方存在宅基地口頭買賣合同，亦不能證實姚某所收7萬元系宅基地首付款，故陳某請求判令姚某返還購買宅基地款7萬元沒有事實依據，不予支持。

筆者觀點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一百零八條規定，對負有舉證證明責任的當事人提供的證據，人民法院經審查并結合相關事實，確信待證事實的存在具有高度可能性的，應當認定該事實存在。

訴訟當事人特別是居住在農村的當事人受限于文化水平、法律知識，證據意識及舉證能力相對較差，人民法院應適當降低當事人舉證標準并加強調查核實工作。雙方當事人對同一事實分別舉出相反的證據，但都沒有足夠的依據否定對方證據的，人民法院應當結合案件情況，判斷一方提供證據的證明力是否明顯大于另一方提供證據的證明力，并對證明力較大的證據予以確認。在本案雙方當事人對收條分別舉出相反證據的情形下，姚某主張雙方存在借貸關系但未提交出借資金相關憑證，姚某對收到陳某7萬元事實并無異議。陳某提交的電話錄音中提及了蓋房事宜。經向姚某所在的村委會核實，證實姚某將宅基地出售后又要了其父親的宅基地。三者能夠相互印證，證實雙方存在宅基地買賣關系，且陳某已交付姚某7萬元，陳某提交證據的證明力明顯大于姚某提供的“收條”。人民法院應當對證明力較大的證據予以確認，即認定陳某主張的事實存在。

經審查，檢察機關對該案提出抗訴。最終，省法院指令二審法院再審該案，二審法院撤銷二審判決，維持一審判決。

綜上，司法實踐中，當交易雙方就收條性質發生爭議時，人民法院應當高度重視，緊緊圍繞收條出具的日期，注重審查該日期前后的關聯證據和線索，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依法行使調查核實權，查明案件事實，切實維護當事人合法權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