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化幫的表現有負眾望，有著留洋經歷的“本土”球員也徹底迷失，國足在河內遭遇歷史性慘敗。比血淋淋的比分更令人心悸的是，國足表現出的戰術素養之低，似乎已經達不到“亞洲二流”的標準了。

在亞洲足球的歷史中，國足曾在技術領域處于一流，也曾長期依靠身體優勢打擊對手，但他們似乎從未在“戰術素養”方面有值得稱道之處。或許在中國足球真正崛起之前，對國足缺乏“戰術素養”的質疑就不會停歇。

缺少“戰術素養”，國足頑疾難除

戰術素養是球員掌握和運用戰術的能力，在長期技戰術訓練過程中逐漸形成，通過比賽經驗的累積逐漸得到鞏固、加強和升華。戰術素養是球員的核心競爭力，這種能力的取得與其經年累月接受的訓練質量和技術指導，以及收獲的比賽經驗有著密切的關系。如何在場上復雜局面中迅速找到“最優解”，就是體現一名球員戰術素養的重要方面。

（圖）面對日本時放任對手傳球，對陣越南時不知道怎么向前傳球，李霄鵬的球隊甚至達不到中超一般球隊的水平。

長期以來，國內球員培養的理念相對落后，各級教練員忽視了對年輕球員意識的培養和鍛煉，沒有把技戰術的訓練和意識的培養結合起來，球員們都是依照既定指令在踢球。一旦局勢的發展超出預期，球員便會顯得手足無措，彼此間推諉觀望，團隊配合更是無從談起。

亞足聯培訓講師、蒿俊閔的啟蒙教練鄧世俊很早便指出，國內對小隊員（12歲以下）的培養側重于技術和力量，對如何參與團隊配合、怎樣進行無球跑動等戰術訓練不夠重視，年輕球員基礎不牢，技術定型后難以進行修正，規劃性不強的“補課”難以他們提升。敘利亞記者曾指出“亞洲足球水平較低，球員無法充分理解大牌教練的戰術，除了告訴球員你們要做的以外，主教練還必須針對這些點一一解釋，充分讓球員了解戰術意圖，里皮不是這樣的教練。”效力于北京人和的阿根廷國腳奧古斯托-費爾南德斯也曾指出，中國球員在場上缺乏思考能力和擔責意識，需要外援不斷“舉手指揮”才知道如何跑動。

不同于中國球員的后知后覺，日本球員從梯隊開始便能踢出和國家隊同樣戰術的足球，俱樂部各級梯隊間的戰術傳承性和相似度很高，大學校隊會組織以球員個人發言為主的戰術研討會，國腳級別的球員甚至比歐洲同行的戰術意識和執行力更為出色。當年克勞琛麾下的05屆國青在戰術層面頗有建樹，但卻沒有堅持下來，反倒是名不見經傳的越南國青學到了技術足球的精髓，依托與阿森納合作建立黃英嘉萊足校完成了階層跨越，從40強賽的“小池塘”躍入12強賽的“大海灣”。

（圖）中場是最能考驗一支球隊訓練水平和戰術素養的位置，國足的最弱一環恰好就是中場。

從2019亞洲杯上完敗于伊朗，到40強賽期間輸給敘利亞、戰平菲律賓，再到12強賽先后完敗于澳大利亞、日本和越南，國足在過去三年中經歷了三位主帥，迎來了陣容龐大的歸化球員，戰績卻持續走低。技術和身體不占優勢，戰術素養遲遲不見提高，“國足快保不住亞洲二流了”已經成為輿論共識。

（圖）兩年內歷經三位主帥，國足的表現持續走低。

西學中用不可廢，外教之路還要走

從建國初期的匈牙利之旅開始，中國足球便開啟了“西學中用”之路。以尤瑟夫為代表的匈牙利教練掌握著先進理念的“密鑰”，非常注重對球員技戰術素養的培養，國足迅速躍升為能夠與伊朗、沙特等勁旅一較高低的亞洲新勢力，西學之路初見成效。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國足連續三次在世預賽階段折戟，足協請來了德籍教練施拉普納，同時組建健力寶青年隊，遠赴巴西留洋。

兵敗伊爾比德后，足協請來了英國人霍頓擔任主帥。對于剛剛從體工隊模式投身到職業足球中的國足球員來說，這位FIFA講師帶來的理念讓他們大開眼界。霍頓很好地詮釋了陣型運轉和位置職能的概念，教會了國足球員如何在有球情況下進行跑位和配合，如何在無球情況下參與比賽、利用空間。霍頓在任內沒有能夠拿得出手的戰績，但這位啟蒙思想家對中國足球的貢獻不容低估的，他的努力為后來米盧的成功奠定了基礎。

霍頓與米盧完成薪火傳遞，為外教群體擦亮了招牌。適逢輿論不斷提出向XXX學習的呼吁，邀請外教似乎成為追求短期成績的最佳路徑。在“土帥”與洋帥交替接棒的循環之中，外教普遍都有過拿得出手的戰績。自日韓世界杯之后，無論是經驗豐富的杜伊科維奇，思路清晰的阿里-漢，務實勤懇的佩蘭，還是聲名顯赫的里皮，都曾率領國足在大賽中取得令人驚艷的成績，啟迪了國人的思維。

可惜的是，這些知名外教都沒有擺脫高開低走的命運，他們帶來的一些新東西，隨著時間的沖刷已經變得斑駁不清。較之日本的技術流路線以及越南的全面“韓化”，國足在風格建設方面缺少頂層統籌設計，這種混亂造成了自上而下的動蕩與搖擺，對青訓建設造成的消極影響不可估量，一代代的球員和教練在“東奔西走”中迷失。

（圖）見多識廣的李鐵也是在付出了沉重代價后才找到國足陣容的最優解。

先是因“輕敵”在首戰中遭遇迎頭痛擊，后又因過于謹慎而出了洋相，付出昂貴代價才找到國足陣容的最優解，臨場調整不利葬送好局的情況時有發生，李鐵在12強賽期間的表現刷新了人們對于“土帥”的認知。作為一名曾參與過健力寶留學活動，見證過甲A時代烽火，又有旅歐踢球經驗，從教后追隨名帥跟班學習的本土翹楚，李鐵的表現尚且如此，其他退役后拿起教鞭的主帥更加令人擔心。

（圖）兩位本土教頭中的翹楚輪番刷下限，國足只有聘請外教才有出路。

李霄鵬上任后連續“整活”失敗，繼續透支著輿論對“土帥”的信心。如果還要繼續依靠歸化幫和留洋球員建隊，國足必須聘請熟悉且有能力用好他們的外教，才能在接下來的亞洲杯和世預賽期間少走彎路。

青訓不解渴，留洋要趁早

從甲A到中超，中國足球被職業化的大潮推上了快車道，高水平外教和外援裝點了“世界第六聯賽”的門面，國內球員的技戰術素養卻沒有隨之提高。隨著體工隊出身的一代球員逐漸老去，新晉的年輕球員不僅缺少戰術素養，基本功日漸稀松，身體條件方面的優勢也化為烏有，職業聯賽的紅火與國字號隊伍成績之間的反差越來越大。

（圖）國足在12強賽中完全跟不上“歐洲球隊”的節奏。

技戰術能力的積累和比賽習慣的養成并非朝夕之功，必須要從小培養，包括營養補給、體能訓練在內的配套措施也必須跟上，這是一個耗時耗力且收益率不高的長期工程。對于個人技術特點趨于定型的職業球員來說，先天缺失的戰術素養可以通過名帥的點撥，留洋以及與高水平“外援”的合作得到提升。

（圖）國足需要更多的張玉寧和武磊。

中國球員的留洋潮偃旗息鼓，主要還是球員自身能力不足。較之當年甲A年代的造星熱潮，如今的“本土”球員星味不足，他們在為外援擔任配角的過程中不但沒能獲得提高，反而變得日趨功能化。來自足球先進國家的教練與足球落后國家的球員，兩方之間要想發生化學反應并不容易，但如果這名有過留洋經歷，那么情況就會大為不同。里皮就曾指出，國內球員中只有張玉寧清楚如何進行無球跑動，效力于荷甲的的經歷對他幫助很大。盡管備受質疑，武磊依然用40強賽8場8球和12強賽8場4球的表現證明了自己，跟隨西班牙人征戰的經歷令其受益匪淺。

根據德國《轉會市場網》統計數據，2021年日本的旅歐球員人數已經達到了451人，韓國在歐洲踢球的球員人數也達到了創歷史新高的85人，就連越南和馬來西亞也在積極聯系歐洲俱樂部，尋找“請進來、送出去”的門路。近鄰們在歐陸開疆拓土，國足方面卻只有武磊、李磊和劉紹子洋等人在堅守。此番冬窗，郭田雨選擇留洋，國足的留洋潮要想回暖還須時日，外部助力是必不可少的。

（圖）2019亞洲杯之后，國足的核心框架便宣告解體，年輕一代頂不上來，只能靠歸化球員撐場面。

當下不可廢，歸化掙面子

在本次世預賽階段，關于歸化球員的問題一直是國足新聞中的焦點。40強賽首戰馬爾代夫，艾克森首發，李可替補出場，這是歸化球員首次為國足效力，兩名球員在賽后身披國旗的畫面極具里程碑意義。里皮的意圖是打造一條由歸化球員組成的中軸線，帶著“本土”球員踢，艾克森（以及后來成為主力的蔣光太）可以應付亞洲級別的比賽，為武磊和韋世豪這樣的球員提供掩護，李可能夠成為防線身前的屏障，填補鄭智留下的空缺。

李鐵不可能對恩師的用意熟視無睹，只是李可的重傷報銷以及艾克森的退化打亂了他的計劃，國足的中軸線變得脆弱不堪。李鐵花費了多場比賽才找到國足陣容上的最優解，為他解決煩惱的就是阿蘭與洛國富，兩名歸化球員不僅帶來了稀缺的技術和對抗能力，還帶來了國足缺失已久的戰斗精神，鞭策了“本土”球員。

（圖）體能狀態不佳，受整體戰術拖累，洛國富和阿蘭在河內之戰中隱身了。

在亞洲賽場，洛國富的體格和爆發力以及阿蘭的“桑巴式”護球做球能力，大有用武之地。有了他們靠前吸引火力，“本土”球員才能切換到中超時期“跟著踢”的節奏上。

（圖）武磊和吳曦都將大概率無緣下一個世界杯周期，國足還需要繼續歸化。

2019亞洲杯，國足是唯一平均年齡超過29歲的球隊，里皮所能倚仗的核心力量都是年過而立的老將，新生代中只有韋世豪等人嶄露頭角。本次12強賽，國足的主要輪換陣容平均年齡達到了30歲，如果不是靠著朱辰杰(21歲)和張玉寧(25歲)拉低平均值，國足的陣容將更顯老邁。日本和韓國已經完成“脫亞入歐”，國足需要關注的是同級別對手的表現，伊拉克和烏茲別克斯坦等隊已經在培養年輕球員方面取得了突出成績，適逢各級別國青隊表現每況愈下，繼續歸化“外援”是勢在必行的。